父親的笑容

父親的笑容

 

我的父親是一位在農家長大的人，因此他的個性十分勤儉與刻苦耐勞，忍耐力很強。在我的印象中，他處於嚴肅的時刻多於歡笑的時間。我很少看到他開懷大笑，只是偶爾看他露出微笑與靦腆的笑容。

 

小學時，由於教無升學之壓力，因次父親總是會讓我跟妹妹與同學玩並學一些才藝，周日便回鄉下探望爺爺與奶奶，享受農家的生活，而爺爺奶奶的身體也算硬朗，那時候感覺父親的笑容較多，特別之印象中是在一年冬天的晚上，他從補校教課回來，突然抱著我親，好像很高興。但是我在讀國中的時候，成績一直不是很好，所以父親與母親很擔心我跟不上，因此安排我去補習，我就感到父親的笑容減少了。尤其是上了高中後，成績一直都是在後段，父親更是常板起臉，常常為我的學業表現而憂心。我覺得那時候，自己的確是較為鬆散，加上課業一直無法進步，而顯得有些自暴自棄。那段時間真的很少看到他的笑容。

 

高中畢業後，大學沒有考上，只考上三專到臺北讀書。離家更遠了，回家的時間變少了，雖然課業表現還可以，但是父親對於我沒就讀大學一直耿耿於懷，也造成他每次去臺北探望我，或者我返家時，常常對我嘮叨。而那段時間奶奶過世，爺爺的身體也不好，需要照顧，因此他的情緒一直受影響。我想他承受了很大壓力。

 

服完兵役一年後，我就到美國去了，在那段時間常常會收到他寄來的郵簡，告訴我家裡的事以及勉勵我用心就學。我在美國時，突然覺得自己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，因此過去少做的努力，我再補修大學學分時與唸碩士班時都全力去彌補。記得在喬治亞大學時，有一天晚上，我獨自一個人在教室裡，模擬隔天要簡報的資料，被同學看見，之後那位同學對我說，他對我的努力感到印象深刻，也相信我會得到很好的成績。在舊金山州大讀碩士班時，我的表現也被美國同學肯定，在畢業作品簡報後，他們都主動跑過來跟我說，Well done, excellent work。1999年回國後，也找到大學任教，擔任講師。我能發覺父親看我時笑容變多了。他對我的支持與鼓勵，總算沒有白費。

 

我跟妹妹都是結婚後過了七年才有孩子，在妹妹生下女兒的那一天，他看到我用顫抖愉快的音調跟我說｢采蘋生了，我當阿公了｣，隔一周左右我的太太生了兒子，我能感到他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的滿足。 

 

雖然當上阿公後沒多久，他的身體狀況就開始走下坡，但我能感覺那段時間應該是他人生較為快樂的時光，我能感到他那段時間享受天倫之樂的笑容是慈祥的。似乎對於人生所擁有的一切，已無所遺憾。我所看到他的最後一次笑容是在2012年3月他在台中榮民總醫院接受第二次化療後，用他微弱的身軀坐在床沿，對著我默默不語的微笑，眼神十分的慈祥。似乎在跟我說，雖然他無法再看孫子長大一點，但他已經很滿足有愛他的家人陪伴在旁，走過最後一段生命。

父親於紐西蘭旅遊